又花痴

    学考结束后，夏栀他们作为理科生终于要和文科的三门课彻底说再见了。

    上一次夏栀找作文本无果后，向语文老师说明了情况，最后的结果是语文老师也没有找到，她自认倒霉。

    顾嘉言在学校还是那副“清冷学霸”人设，只不过他好像主动和夏栀说话的次数变多了，脸上依旧很少挂着笑，或者说，她基本没见顾嘉言在学校里笑过。

    她只在校外见他笑的次数最多，就好像，在学校外的顾嘉言才是让她感到亲切且有人情味的顾嘉言，那个才是最真实的他，而在学校内的这个，是他的伪装。

    周五放学。

    因为没有晚自习，又是放假前一天，大家格外躁动活跃。

    等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完后，夏栀背着书包，抬着陈西柚的轮椅，跟在背着陈西柚的蒋飞沉后面。

    到了教学楼下，安顿好陈西柚，蒋飞沉将身前的书包递给夏栀：“栀妹，顾哥去找那个许……，顾哥在学生会，你去找他吧，我先送西柚小仙女回家了。”

    夏栀拎着顾嘉言的书包，略微疑惑看着蒋飞沉脸上怪异的表情，她怎么感觉刚刚蒋飞沉那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呢……

    但是又形容不来。

    夏栀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图文信息楼那边去。

    学生会在图文信息楼，但具体在几层，夏栀不知道。

    她给顾嘉言发了信息但没人回，大概率是没看到。

    她在一楼的信息栏处搜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框里，上面写着：学生会会长，许运。

    “你好，需要帮助吗？”

    夏栀应声转眸，映入眼帘的男生穿着和她身上不同的校服，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被解开，和顾嘉言差不多高，金丝框眼镜显得整个人透出一丝……斯文败类的气质。

    夏栀望了望眼前的人，又转头看向信息栏刚刚锁定的位置，轻眨了一下眼睛：“会长好。”

    许运被夏栀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眼眸打量了一下夏栀的脸，略微迟疑询问：“你是……顾嘉言的小同桌？”

    听到顾嘉言的名字，夏栀的眼眸亮了亮，轻点着头：“我是来找他的，但我不知道学生会在哪？”

    站在许运旁边的人出声：“顾嘉言的，小同桌？”

    夏栀将视线挪向旁边，是个女生，和许运穿着同样的校服，领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有几缕发丝落在上面，脸上不施粉黛，眉眼明艳不可方物。

    她再次转头看向旁边的信息栏，在学生会会长旁边的那一栏写着：学生会副会长，姜黎。

    她刚刚其实就瞟到了，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夏栀回头刚准备开口就被姜黎打断，“诶，可别说副会长好。”

    姜黎扬起了一道明艳的笑弧：“我叫姜黎，你该叫我学姐。”

    夏栀温顺乖巧地轻点了下头：“姜学姐好。”

    姜黎抬起纤细的手在夏栀头上揉了揉：“顾嘉言怎么会认识这么乖的小同桌啊。”

    夏栀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姜黎这个问题。

    旁边许运轻声笑了下：“走吧，带你去找顾嘉言。”

    “谢谢。”

    许运和姜黎带着夏栀走到最侧边乘坐电梯去顶层。

    电梯里。

    许运问：“怎么不让顾嘉言下来接你上去？”

    夏栀回：“我发了信息，但他没回，应该是在忙没看见吧。”

    许运像是想到什么，勾唇笑了声：“是挺忙。”

    夏栀倒是没怎么在意许运的回答，因为她一直被旁边的姜黎盯着看，有些不太自在。

    她略微僵硬转过头对上姜黎的视线：“姜，姜学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黎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直白，忙是笑了笑遮掩：“抱歉啊，我就是觉得，你这张脸有点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夏栀垂眸思考，脑海里搜寻姜黎这张脸，少顷后开口：“应该没有吧，我是去年暑假才来的南城，以前在京西上学。”

    姜黎若有所思点着头：“啊，这样啊，好吧，那可能是我记差了。”

    “到了。”许运侧过身子让两个女生先出电梯，他随后跟上。

    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时，里面传来一些声音：

    “好帅啊，你去嘛你去嘛。”

    “我不敢啊，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快去快去，记得要到了分享啊。”

    “顾学长，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抱歉，我不是学生会的人。”

    “那，那也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啊，顾……顾学长。”

    “抱歉，不太方便。”

    站在两个人前面的许运唇角噙着一抹笑：“我就说吧，是挺忙。”

    “……”

    许运开门的瞬间，夏栀就看见屋内一阵躁动，里面穿着不同校服的人都着急忙慌往会议桌上坐。

    许运语气松散：“我的联系方式，要不要啊。”

    有一个男生壮着胆子回：“学长，你不怕黎姐赏你一巴掌吗？”

    站在门外的姜黎被这句话给气笑了，推开许运一侧的胳膊跨进去：“我在你们心目中就这么残暴吗？还是说，你想先替你们许学长体验体验力度？”

    那个男生一下子目瞪口呆，似是没想到姜黎会突然出现，使劲摇着头：“不了不了不了，这等好事，学长一人体验就够了，够了。”

    许运低头宠溺笑了下，侧过身子让夏栀进来：“顾学弟，你的小同桌来找你了。”

    蹲在多媒体讲台下的顾嘉言闻声转头，看到夏栀的瞬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立马起身走过来，低声询问：“放学了？”

    夏栀原本想将手里的书包递过去，但发现顾嘉言手上沾满污渍，又重新缩回手：“嗯，蒋飞沉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许运和姜黎走向会议桌那边。

    姜黎：“好了好了，别看了。让你们留校可是要干正经事儿的。”

    许运：“运动会的各项事宜都清楚了，还有哪个部门不清楚。”

    “学长，老师的发言稿都已经撰写好，已经发你邮箱上了。”

    “好。”

    “学长，海报已经设计好了，但是张贴的数目好像有点不太对。”

    ……

    顾嘉言带着夏栀走到刚刚他蹲着的位置。

    夏栀蹲在旁边看着被顾嘉言拆开的多媒体电脑，“顾嘉言，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顾嘉言嘴角懒洋洋扬起一个弧度，不置可否：“不一定会弄好，他们着急用，所以试试。”

    夏栀闻言看向那边忙碌的许运和姜黎，她问：“你是怎么认识学生会会长的？他为什么还知道我是你同桌？”

    顾嘉言手下一顿，眼眸低垂，而后迅速恢复正常：“以后告诉你。”

    见顾嘉言不言，夏栀也没有继续追问，安静蹲在一边看着他忙碌。

    百无聊赖之际，她的视线停留在顾嘉言鼻侧那颗淡色的美人痣上，她大多都是这个视角看的，在教室里也是。

    也不知为何，今天她心里却升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像是棉花糖，甜而不腻。

    刚刚那些女生是在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没给，然后他带着她进来待在他身边……

    顾嘉言忽而转头对上夏栀的视线，挑唇一笑：“夏栀，又犯花痴啊？”

    像是已经被抓包习惯，夏栀轻轻扇动眼睫，有些不自然挪开视线，漫不经心回答：“那我能干嘛，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顾嘉言用干净的胳膊腕碰了下夏栀脸颊的软肉，眼角眉梢都染上宠溺的笑意：“理不直，气也壮。”

    夏栀用手背擦了擦被顾嘉言手腕碰过的地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你别玩了，能不能认真点。”

    顾嘉言不再逗她，回过头继续捣鼓，过了一会儿后，他说：“会不会开机？”

    多媒体开机还是会的，在教室里经常见顾嘉言帮忙给老师开机，操作不难，插入一个卡片，按一下开机键。

    夏栀点了点头：“嗯，会的。”

    顾嘉言将胳膊递过去：“慢点起。”

    夏栀颇有默契将手搭在他胳膊上缓慢起身，然后扶住桌边缓了缓。

    等到视线清晰，她将桌面上的卡片插进去，按了开机键。

    “好了吗？”姜黎见状走过来询问。

    电脑开机成功。

    夏栀：“可以开机了。”

    许运应声走过来：“可以啊，顾学弟，我还真是没叫错帮手。”

    姜黎回：“是没叫错帮手，害的人家旷了一节课，想想怎么弥补人家吧。”

    许运靠在一边，单手扶了下镜框，声音散漫：“嗯……怎么弥补呢，顾学弟，我这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你要不要？”

    顾嘉言还在下面捣鼓，想都没想拒绝道：“不要，事多。”

    许运像是早猜到顾嘉言的回答，他轻笑了下：“要我也不能给啊。”

    确实很不合规矩，因为顾嘉言本就不是学生会的人，如果就此上任，怕是会遭到各部门的不满。

    不过夏栀看的出来，许运是在开玩笑。

    当他们在闲聊时，夏栀余光瞥见旁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封面只剩半张且皱皱巴巴的作文本，好奇心使然，她走过去拿起来翻看。

    “这不是……我的作文本吗？”

    姜黎走过来：“这是你的作文本？”

    夏栀翻动着本子，里面字迹内容都和她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些已经被水侵染，字迹十分模糊，但她不会认错。

    “是我的，之前我们语文老师说是拿给高三五班借鉴，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我和语文老师都没有找到。”

    姜黎闻言垂眸思索了几秒，然后看向许运：“许运，这个作文本是你带过来的吧？”

    闻言，夏栀也将视线投向许运。

    许运走过来看了眼夏栀手里的作文本，又转身看了眼那边还在捣鼓的顾嘉言，他说：“啊，是我带过来，但是，是顾学弟托我在咱们班（高三五班）帮他的小同桌找找作文本。”

    许运将视线挪向旁边的姜黎：“我找到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也不知道是谁弄的，大概率……也是不小心吧，对吧，副会长？”

    夏栀狐疑看着两个人。

    姜黎眼眸闪了闪，眉心微蹙，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许运和姜黎两个人的关系班里的人都知道，就连老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两个人成绩优异不说，还都是学生会得力干将。

    一天，两个人因为一些小事情闹矛盾，班里的人都帮着许运去哄姜黎。

    只要是许运托人给的东西，姜黎全数扔到后面垃圾桶，并且是“精准投篮”。

    唯一失手扔进水桶的，只有前桌递送过来的作文本。

    姜黎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并不是许运让人送来的东西，而是语文老师让他们传阅借鉴的作文本。

    事后，姜黎想过去找作文本的“主人”道歉，但作文本在窗台晾晒的过程中，因为体积很轻被风吹走。

    姜黎找到的时候，封面的半页已经不知所踪。她问了前桌，记不记这个作文本“主人”的名字，或者班级。

    前桌回答，不知道，只顾着看内容了，而且似乎也不是高三这边的，忘记了是高一还是高二。

    后来姜黎还找了他们班语文老师，语文老师说他问问，后来也不知道问了没问，高三业务繁忙加上学生会的事，渐渐的姜黎也忘却了这事。

    夏栀认真听完，她说：“没关系的姜学姐，你也不是故意，而且我已经有新的作文本了。”

    姜黎叹了口气：“没事，你要怪就怪许运吧，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气我，我也不会这么冲动。”

    “……”许运给气笑了：“行，怪我。那要不我请小同桌和顾学弟一起吃个饭，就当是赔罪了。”

    “好了。”顾嘉言出声，三个人将视线投过去。

    顾嘉言用纸巾擦手：“请吃饭就不用了，你们忙吧，走了。”

    夏栀临走之前还说了句：“真的没事，学长学姐再见。”

    顾嘉言去洗手间洗手，夏栀拎着书包在门口等他。

    她盯着手里的作文本出神。

    所以顾嘉言专门让许运帮她找作文本，这事她一点都不知情……

    耳边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等久了吗？”

    夏栀摇了摇头，将书包递给他，走在顾嘉言旁边，她看着手里的作文本，软声道：“谢谢你，顾嘉言。”

    顾嘉言眉梢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谢什么？”

    夏栀：“谢谢你帮我找作文本。”

    顾嘉言低眸看了眼夏栀手里破碎的作文本：“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夏栀思索良久：“我请你吃草莓慕斯蛋糕吧。”

    顾嘉言：“最近不想吃甜的。”

    夏栀：“那你想吃什么？”

    顾嘉言：“不知道。”

    夏栀：“烤肉？”

    顾嘉言：“不想吃。”

    夏栀：“韩式炸鸡？”

    顾嘉言：“太腻了。”

    夏栀：“肯德基全家桶？”

    顾嘉言：“不爱吃。”

    夏栀：“那你爱吃什么？”

    顾嘉言：“没什么爱吃的。”

    夏栀：“真难伺候。”

    顾嘉言轻笑了下，按住电梯门让夏栀先进去，他说：“买个棒棒糖吧，荔枝味的。”

    两个人上了电梯，声音就此隔绝。

    靠在门框上看着电梯方向的两人聊着天：

    姜黎：“我怎么不知道，顾嘉言还会句句有回应？”

    一旁的许运靠在门框上，笑意不明：“大概是，像我一样，栽了吧。”

    ……

    时间继续推进，来到四月中旬。

    陈西柚的腿和胳膊都还没好，但行动变得灵活了不少。她甚至可以自己扶着楼梯扶手一蹦一跳上下楼梯，只需要别人帮忙拿着她的小轮椅。

    蒋飞沉依旧和陈南梨轮换着送陈西柚去学校，陈西柚已经习惯每天一大早听蒋飞沉说好多“废话”，晚上也是。

    这天依旧是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了。

    夏栀回到家里，书包还没放下，程康德就把她堵在门口递给她五十块钱，他说：“你去香林路和千南路交接处的菜市场，里面有一家酒铺，给我买一桶米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