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随后两百斤身躯山崩般向后仰倒。
白暮辞后脑重重磕在铁架边缘，血腥味瞬间涌进口腔，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视野里严璟依然倚墙而立，眸色幽深如潭，他派这些人来堵自己，严璟很想知道，白暮辞会做到什么程度。
直到见到他受伤，那双眼才骤然暗沉。
白暮辞喘着气，有气没力的抹了抹半边嘴唇，眼神犀利朝那几个混混望去。
一旁的刀疤脸恢复体力，见白暮辞受伤已经没有威胁力，马上换目标抄起半截钢管冲向白暮辞身后的男生作势劈头砸下。
白暮辞暗叫不好，强撑起身体挡在男生面前，背对着刀疤脸。严璟倏地抬起视线盯着挡在他面前的男生，眸中宁静幽深。
白暮辞下意识闭眼，他自知这一砸要是挡下来，也是非死半残。然而这一击迟迟未到，却听见金属撞击墙面的声音。
白暮辞被睫毛上凝结的雨珠刺得睁眼，模糊视野里，白暮辞见到那人黑白校服下摆猎猎翻飞，矫健的身影在腾挪间若隐若现。
刀疤脸抄起钢管距他咽喉仅剩几寸时，严璟突然旋身错步，钢管擦着白暮辞耳畔掠过，在墙面擦出刺目火花，严璟反手砸中刀疤脸腕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手怎么停了？”他嗤笑，膝盖顶住对方后腰猛压，那人整张脸砸进积水坑。
那壮汉趁机从垃圾桶跃下，棍子直劈严璟后颈。白暮辞呼吸骤停，却见男生以不可思议柔韧度后仰，后脑几乎贴地避开。
腰腹发力弹起的瞬间，严璟扣住壮汉手腕反拧，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以及带伤的唇角。
“还有谁？”他笑意森然。
剩下两人如惊弓之鸟，手里拿着的家伙坠地声此起彼伏。
“大哥饶命！我们这就滚！”
雨势渐密，水帘模糊了那人的神情。白暮辞现在才知道，原来严璟的这么会打。
忽然，远处传来警笛声。白暮辞望着哀嚎后退的身影，发现严璟右手背有道新鲜擦伤。那人察觉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将手揣裤兜里，潮湿布料勾勒出绷紧的肌肉线条。
白暮辞看了一眼王阳，然后收回视线。随即七人就被穿着蓝色警服的人拦截并铐住手铐，带往警车。
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朝他们走来，旁边的人在他经过时，都朝他点头，轻声招呼着“罗队”。
罗队犀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你们这些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聚众斗殴了是吧！”
严璟十分有诚意的鞠躬道歉：“对不起警察叔叔，我们不会了。”
认错态度不错。罗队挑眉：“你们哪个学校的？”语气虽然变轻了，但却带着警察不怒自威的气场。
“旁边育才的。”
白暮辞：。
“行，我会告诉你们学校领导的，”说着警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一个本子，将胸前的签字笔取出来写了几行字。
然后看向靠在铁架上的白暮辞：“看着眼熟啊。不像是初犯……”
闻言白暮辞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警察叔叔您认错了，”白暮辞露出乖巧微笑，“我是转学生。刚来楹城。”
罗队挑眉收起笔录本：“初犯从轻处理。”然后继续说道：“我就不抓你们回去做笔录了，但是这件事我回秉明你们学校领导。”
“……谢谢警察叔叔。”白暮辞皮笑肉不笑。
待警车尾灯消失在转角，白暮辞终于脱力滑坐，脊背贴上冰冷的铁架，激的他打了个寒颤。严璟缓缓走向靠在铁架上一言不发的男生。
他忽然伸手扣住白暮辞手腕，力道大得近乎暴戾，“你不要命了？”
严璟的指节几乎要嵌入白暮辞的腕骨，额前的雨滴顺着他的眉峰滑落。白暮辞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松手。”他试图抽手。声音裹着雨水的冷意，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后脑的钝痛仍在蔓延，连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刺痛。
严璟松开手。
“为什么挡？”严璟的嗓音低哑。
“怕你死了，没人给我辅导。”白暮辞若无其事道。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对方的脸上。
严璟忽然低笑，裹着几分讥诮。他俯身逼近，阴影将白暮辞彻底笼罩，“白少爷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
严璟身上的甘草香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白暮辞下意识偏过头，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行扳回。
“看着我。”严璟的拇指抵在他泪痣上，力道近乎粗暴，“天台威胁我的时候，可没这么瞻前顾后。”
是了。那时的严璟一言不发，满眼的轻蔑之色。而当时在白暮辞离开前，严璟说的每一个问题，仿佛都在尝试激怒他。
白暮辞喉结滚动，强撑着意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含糊不清道：“……那不是我。”
严璟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雨声骤密。巷口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然后碎花伞闯入视野。
阮晴儿举着碎花伞冲进巷口，校服裤沾满泥点。她急促的喘息着，礼貌的停在两人三步外。
伞沿的水珠连成银线，她慌忙蹲下身，完全不顾已经洇湿的裤脚：“白暮辞，你没事吧？我、我刚刚、报警了……”
白暮辞扫过她攥紧手机的手指，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谢谢，我没事。”这段剧情里阮晴儿这个警也是注定要报的，所以对她报警这个行为并不意外。但是，他说不上哪里奇怪。
“可，可是你流血了……”阮晴儿眼睫低垂，声线有些颤抖。
“而，而且……你看起来情况并不好……”
白暮辞听着声线竟带着一丝哭腔，斜瞥她一眼，只见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怔住，终于知道哪里怪了，女主你关心的对象搞错了吧。
思考的刹那间，头部疼痛在伤口蔓延开来。在白暮辞意识消散前，他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严璟的心跳声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
严璟掠过少女肩头走向已经昏睡过去的白暮辞，单薄的黑白校服贴在脊背，绷出他凌厉的弧线。
他将悬挂在铁架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了男生身上。
阮晴儿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瞳孔倏地收缩，“班长，白暮辞他……”
“你可以走了。”男生清冷的眸直射向她。
-
雨后的潮湿气息弥漫着空气中，行驶在公路上的两辆警车在遇到红灯时停了下来。
“小李。”坐在副驾驶的魁梧男人忽然开口。
“怎么了，罗队？”旁边的小李手扶着方向盘，目光十分尊敬的看向他，此人正是刚刚巷子里教育那二人的警察。
“育才校服啥颜色的？”他开了点窗，下完雨后车内都觉得闷闷的。
“蓝色的。”
罗队望着后视镜里远去的巷口，轻哼一声：“小兔崽子。”
这下傻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李无奈道：“现在的学生……胆子都这么肥吗？警察都想糊弄。”
红灯马上变绿，小李眉眼含笑的看了一眼罗队，随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白暮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他睫毛轻颤，睁开眼时，指尖触摸到纱布边缘，绷带的粗糙感令他恍惚片刻。
深灰色的床单上因他支起身子泛起褶皱，绸质薄被滑落腰间，窗外的雨声已歇，唯有檐角水珠滴答，敲碎一室寂静。
这不是他的卧室。
手机一直咚咚震个不停，白暮辞拿起手机发现是薛朗的消息。
差点帅死自己：
［老大，你下午跑那么快是出什么事了？］
［你跟阮晴儿是怎么回事？］
［你走后她也紧跟着跑了。］
［你俩不会真有一腿吧！］
……
为了防止薛朗继续胡编乱造，他点开输入栏。
c：
［我没事。］
［别瞎想。］
白暮辞回想起巷子里阮晴儿异常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原著中提原主对她死缠烂打，但她则一直都是避之不及，今日的关心却情真意切。这偏离剧情的发展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嘖，烦。他不再去想。
手机再次震动。
差点帅死自己：
［老大你可算舍得回我了！］
［你要不要今晚的作业答案，我刚找雅雅姐借的］
白暮辞嗤笑，说是找代雅雅借的，估计又是偷偷趁她去厕所掏她桌肚偷的。
他打字。
c：
［发来。］
紧接着手机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见没声了他朝对面打字道了声谢打算结束话题。
结果消息提示又是一阵响，他嫌烦直接关了静音，世界重归安宁。
门锁忽然轻响，白暮辞抬眸望去。
严璟拎着药袋倚在门框，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新换的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腕骨处的红绳。他眉目笼在暗处，却已不似巷口那般阴郁，像是被雨水洗去了戾气。
“醒了？”他随手将药袋搁在床头柜。
“嗯。”
“纱布和酒精不够用了我去药店买了点。”
白暮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这是哪？”
严璟用镊子将棉花浸入碘伏里，“你伤口要赶紧处理，巷子离我房子近。”他答得轻描淡写。
白暮辞心里泛起疑惑。放着好好的大房子不住，跑来这？
“消毒水过敏吗？”严璟走向白暮辞。
白暮辞很快伸手接住他的镊子，“不用，我自己来。”他偏头躲开了严璟的触碰。
严璟手悬在半空一会儿又慢慢放下来。视线却落在男生眼尾那颗泪痣上，男人认真又笨拙的对着床边的镜子给额前清理伤口，红润的嘴唇微张，温热的气息在镜前形成薄雾。
严璟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滚动。
“乔姨知道吗？”白暮辞视线朝他的房子扫去，很简单的陈设，一房一厅，怎么看都是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卧室的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学习资料，和几乎全对的各科试卷，以及在床对面格格不入的电子钢琴。
白暮辞想起上次去乔姨家时，也有一架钢琴。只是盖了层布，落了尘。
“不知道。”严璟平静的回答，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白暮辞本想继续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然严璟在巷子肯出手，但并不代表他会告诉我他的私事。
起码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后面……能帮我吗？”白暮辞犹豫了很久开口，“我看不见。”生怕严璟误会，又解释了一句。
严璟看着他，自然来到床沿坐下，手上的动作不轻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