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云山脉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半个多月的光阴悄然流逝。距离那至关重要的黑铁试炼塔开启之日，仅剩下不到七日的时光。山间的晨雾依旧缥缈，却已带上几分肃杀之气，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考验。
这段时日里，李太初的修行可谓废寝忘食。每日天光未亮，他便已在院中扎下马步，任凭晨露打湿衣衫也纹丝不动。待东方泛起鱼肚白，朝阳初升之际，他便开始一整日的体魄锤炼与武学修习。如今的他，单臂可托起二五百斤重的巨石，双臂发力时，五千斤的巨石也能轻松举过头顶。这般神力，在同阶武者中已属罕见。
更令人欣喜的是，随着体魄的日益强健，李太初的剑法造诣也有了长足进步。如今他挥剑如臂使指，剑势快若惊鸿，轻描淡写间便能斩落七八片飘零的落叶。剑锋所指之处，腰粗的古木应声而穿，就连坚硬的山岩也能留下四寸深的剑痕。剑刃破空之声，时而如龙吟虎啸，时而似细雨微风，已然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是时候磨砺实战了。”
李太初收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一滴露珠顺着剑刃缓缓滑落。他心知自己的修为已至瓶颈，再这般闭门苦修也难以寸进。与其如此，不如锤炼实战技艺，方能将一身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实战一道，谈何容易。他如今仅是外门弟子，受门规所限不得擅自下山闯荡，自然无缘江湖厮杀。而那些内门弟子虽只高出一个境界，但真正交手时，即便修为相当，三招两式间便会败下阵来——这便是生死搏杀与闭门苦修的差距。这差距，犹如天堑鸿沟，非亲身经历者难以体会。
所幸，实战未必非要与人交锋。这广袤天地间，尚有无数妖兽横行肆虐。它们或主动修炼，或受天地滋养，待体内气血凝练至极，便会蜕变进化。这些凶兽，正是最好的磨刀石。
自古至今，妖兽便被划分为不同等级：一级妖兽堪比炼体境武者，二级妖兽可敌后天境高手，三级妖兽已能与先天强者争锋。至于四级以上，则极为罕见，唯有那些杳无人迹的深山老林，方有可能蛰伏此等凶物。传闻中，某些修炼千年的妖兽甚至能化为人形，其恐怖程度，已非寻常武者所能想象。
与妖兽搏杀，丝毫不逊于与人交战。甚至，妖兽的凶煞之气往往更胜一筹。一头曾撕碎无数生灵的凶兽骤然现身，单是那森冷目光，便足以令人胆寒，十成功力怕是连一半都难以施展。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最是考验武者心性。
思及此处，李太初目光微凝，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白云山脉。那里终年雾气缭绕，古木参天，正是低级妖兽时常出没之地。据说山脉深处更有三级妖兽盘踞，寻常武者根本不敢深入。
李太初将黑铁剑悬于左腰，整了整略显陈旧的衣袍，大步迈出院门。山风拂过，掀起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
下山路上，望着往来穿梭的外门与内门弟子，他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世道，想过得舒坦，终究离不开银钱。他所在的李家虽坐拥千万家财，可落到个人头上却并非如此宽裕——李家上下千余口人，七八百人经营商事，余下二三百人则专心习武。可既要守住偌大家业，便需强横武力；而供养这些武者，每年耗费更是天文数字。即便是他父亲，堂堂李家家主，私产也不过数万两白银。至于他这个少主，每月例钱仅百两白银，额外开销还需另行申报。
百两银子能做些什么？不过吃穿用度稍好些罢了。若想像那些核心子弟般，以名贵药材淬体练功，却是痴心妄想。每每想到此处，李太初都不禁握紧拳头。他知道，唯有在武道上有所成就，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处境。
思绪翻涌间，李太初已至山脚。辨明方向后，他身形一展，脚下生风，疾步向前赶去。沿途的风景飞速后退，他的身影在山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日头偏西时，白云山脉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刚入外围，便偶有一级妖兽出没。这等凶险之地，寻常炼体境武者避之唯恐不及。李太初虽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由绷紧神经，右手始终虚按剑柄，随时准备出鞘迎敌。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断扫视着四周的密林。
行至深处，所幸未遇高阶妖兽。唯有一只负伤的赤火鸦盘旋天际，发出凄厉啼鸣。那赤红的羽毛在夕阳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锐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若这扁毛畜生敢落地，他倒不介意拿它试剑。
李太初疾行数里，随手斩了几头拦路妖兽，忽地身形一顿，体内气血灌注双耳。他的耳廓微微颤动，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声响。
“有打斗声！”
武者与凡俗最大的区别，便在这气血运用之道。常人五感终有极限，而武者却能以气血为引，使耳目通明。此刻李太初凝神细听，一里外的兵刃交击之声清晰可辨，其间还夹杂着兽吼与人声。
循声潜行，李太初如鬼魅般穿林而过。他的脚步轻盈如猫，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枯枝落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这种潜行技巧，是他在无数次狩猎中磨练出来的。
前方密林深处，人影绰绰，兽吼震天。待逼近三十步时，他纵身跃上枝头，居高临下将战局尽收眼底。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战况，又不会轻易被发现，可谓绝佳的观察点。
林间五丈方圆的空地上，五个少男少女正围猎一头巨兽-正是一阶上品妖兽火焰蛛。这只火焰蛛身上覆盖着红色的甲壳，八只眼睛闪烁着凶光，八条长腿如同烧红的铁柱，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炽热的风，口中喷吐着炽热的火焰。火焰蛛的体型庞大，足有一丈高，每一步踏出，地面都会微微震动。它那狰狞的口器中不断滴落腐蚀性的毒液，将地面灼烧出一个个小坑。
李太初目光扫过几人衣袖上的铁剑标志，顿时想起一个门派：铁剑门。此门毗邻玉虚宗，门主叶云天乃先天境二层高手，擅使夺命剑法，早年亦是玉虚宗外门弟子。据说此人性格刚烈，门下弟子也多是好勇斗狠之辈。
场中五人配合精妙，显是久经磨合。红衣少女剑走轻灵，身姿翩若惊鸿，紫衣少女手持弓箭远处不断攻击和骚扰妖兽，青衣少年手持长刀不断劈砍，但真正主力的却是那黑衣少年与蓝衣少年。黑衣少年一杆长枪，每每在危急时刻逼退火焰蛛；而那蓝衣青年更是了得，拳风裹挟内气，竟能隔空伤敌，分明已至炼体境七层。这样的阵容，对付一头一阶上品妖兽本该游刃有余，可眼下却显得颇为吃力。
青衣少年的长刀在火光中闪烁，他抓住火焰蛛攻击蓝衣少年的间隙，一个箭步上前，刀锋直取火焰蛛的右前腿。“铛”的一声，长刀与火焰蛛的甲壳相撞，溅起一串火星。这名男子只觉得虎口发麻，这一击竟只在甲壳上留下一道白痕。他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畜生的防御如此强悍。
“退！”黑衣少年的长枪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火焰蛛的眼睛。枪尖寒芒闪烁，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火焰蛛不得不收回前腿格挡，给了这名男子撤退的机会。红衣少女的长剑则从另一个方向袭来，剑光如水，在火焰蛛的关节处游走。她的剑法灵动飘逸，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紫衣少女站在远处，弓弦震动，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她的箭术极为精准，每一箭都射向火焰蛛腹部的薄弱处。然而火焰蛛的移动速度太快，大多数箭矢都被它躲过，少数命中的也被坚硬的甲壳弹开。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五人都已精疲力尽。他们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火焰蛛虽然也受了伤，腹部有几处甲壳破裂，渗出绿色的血液，但依然凶悍无比，攻击丝毫不见减弱。
就在这时，火焰蛛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八条腿同时发力，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朝着蓝衣青年扑来。它那狰狞的口器大张，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蓝衣青年瞳孔一缩，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步伐一变，从“蹚泥步”转为“震脚”。地面在他的脚下微微震动，他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在火焰蛛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猛地发力，一记“铁山靠”重重撞在火焰蛛的腹部。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气血，威力非同小可。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火焰蛛庞大的身躯竟然被这一击打得翻倒在地。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顾不上这些，大喊道：“就是现在！”
少年少女们闻声而动，各种武器同时刺入火焰蛛的要害。黑衣少年的长枪贯穿了火焰蛛的一只眼睛，红衣少女的细剑刺入关节缝隙，青衣少年的长刀狠狠劈在甲壳破裂处。手持弓箭的紫衣少女也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支穿云箭精准地射入火焰蛛的口器，直贯入脑。
火焰蛛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八条腿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绿色的血液从各处伤口汩汩流出，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张师兄好厉害。”细剑入鞘，红衣少女擦了擦汗，转身崇拜地看着蓝衣青年。她的脸颊因为激烈的战斗而泛着红晕，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蓝衣青年温和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迹：“我有什么厉害的，过几年你们就能追上来。”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虚弱。
持着长枪的黑衣少年冷哼一声，开口道：“我现在是炼体六层，几个月后就能追上你。”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眼神中闪烁着好胜的光芒。
“也是。”蓝衣青年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师弟的脾气。
红衣少女撇撇嘴，似乎不喜黑衣少年自大的风格。她悄悄往蓝衣青年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道：“张师兄别理他，他就是爱逞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