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战后的清算与吟游诗人的诞生

    战场在沉默时最吓人，尤其是当你意识到这个沉默并非因为和平降临，而是因为尸体太多、幸存者太累，连吵架都懒得开口。

    一场战斗过后，留下的不只是死者，还有一份加急投递、无人签收的“后勤清单”：

    尸体？需要处理。

    武器盔甲？需要收集——或者至少分类一下，看起来太锈的可以归为“地精收藏”，还亮堂的归为“下一场战斗的乐观”。

    土地？

    嗯……土地可能需要一场暴雨、一个有强迫症的神祇、或一位特别不挑食的清洁型恶魔才能恢复原样。

    现阶段只能靠时间——这位据说永不请假的老伙计——慢慢来擦。

    罗伊站在那堵看起来像认真学习了“如何成为一堵合格城墙”教程前五章的石墙上，居高临下地眺望战场。

    在他脚下，选帝侯骑士们正用一种“如果你看到了我们刚才做了什么，请不要告诉妈妈”的沉默态度，默默擦洗着盔甲。

    他们的动作严谨到近乎仪式，仿佛盔甲不是战斗工具，而是一种能被贵族宴会品评的艺术品，而他们刚才只是“不小心溅上了点蕃茄酱”。

    至于那群新晋英雄的矛兵？

    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大致和一个刚刚被通知“恭喜，你中奖了，不过奖品是一周内刷完全镇下水道”的人差不多。

    他们赢了。技术上来说。

    他们几乎没动手——就赢了。

    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只是他们还没从“我们居然还活着”这份震惊中回过神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战场那头地精在跳踢踏舞，另一边杰贝迪亚正用棍子赶一个试图把尸体当床躺的家伙。

    地精们……好吧，地精们正在狂欢。

    对他们来说，“打扫战场”约等于“大型寻宝活动”。

    他们在尸体间窜来窜去，发出兴奋的尖叫声，争抢着任何看起来亮晶晶或者闻起来有“价值”（通常意味着更臭）的东西。

    杰贝迪亚挥舞着他的木棍，试图维持一点最低限度的秩序（比如阻止某个地精把死人的靴子套在自己头上当帽子），但这基本是徒劳的。

    格洛布诺克酋长则找到了一面被丢弃的、绣着安塔利亚狮子图案的破旗帜，正得意洋洋地把它披在自己身上，宣布这是他“英勇作战”获得的战利品。

    矮人们对这场人类之间的冲突似乎兴趣不大。

    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石头。

    对他们来说，一场短暂的战斗远没有一块纹理完美的、适合雕刻符文的花岗岩来得吸引人。

    格伦丁倒是抽空过来看了一眼战场，然后对着那些七零八落的安塔利亚士兵尸体和破烂装备，发表了一番简洁而深刻的“艺术评论”：

    “哼，软铁配软骨头，活该。”

    然后他就回去继续和一块特别顽固的石头较劲去了，仿佛那块石头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罗伊叹了口气。战后的事情总是这么……琐碎而缺乏诗意。

    这时，系统提示音适时地在罗伊脑海中响起：

    【战斗胜利！】

    【判定：史诗大捷】

    【敌军伤亡评估：约85%被歼灭，剩余溃散】

    【我方伤亡：轻微（矛兵一人被流矢擦伤，地精三人因争抢战利品互殴导致轻伤，矮人一人因嘲笑安塔利亚武器质量笑岔气）】

    【战利品结算（系统层面）：根据歼敌数量、质量及俘虏（加雷斯爵士）价值，奖励系统弗罗林(F)：+ 1850 F】

    【声望提升：+150（安塔利亚地区），+50（周边地区）】

    【新成就解锁（可能）：‘地精的惊吓派对’-用非致命手段瓦解敌军士气】

    【评价：一场……嗯，非常有创意的胜利。虽然过程有点……味道。】

    一千八百五十弗罗林！

    罗伊的眼睛亮了一下。这可是一大笔钱！足够他再招募几队矛兵。

    看来，系统对于这种“非传统”的胜利方式，还是相当认可的嘛。

    他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没那么刺鼻了。

    “清理战场，”罗伊下达命令，声音恢复了镇定和权威，“能用的武器盔甲都收集起来，尸体……在下游找个地方处理掉，别污染了水源。”

    他看着手下的士兵、矮人（偶尔会过来帮把手，主要是为了挑拣还能用的金属）、甚至地精（在杰贝迪亚的棍棒威胁下，不情不愿地帮忙拖拽尸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就是他的力量。

    混乱、拼凑、甚至有些滑稽，但确实有效。

    他看向那面在风中飘扬的双头鹰旗帜。

    嗯，是时候，让这面旗帜，代表一些更……坚实的东西了。

    他想起了自己预设的那个结局场景。

    还不到时候。墙还没建好，秩序还没完全建立。

    但种子已经种下。

    罗伊深吸一口气，走下石墙。

    他需要去安抚一下民众（他们大概被刚才的战斗和地精的狂欢吓得不轻），需要和格伦丁谈谈加快工程进度（也许再来两桶葡萄酒？），还需要……嗯，去看看杰贝迪亚有没有找到一根新的、更结实的棍子。

    特里尔镇的未来，依旧充满了未知。

    但至少今天，他们打跑了（或者说，恶心跑了）敌人，赢得了喘息之机，还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战争财”。

    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边境小领主来说，这已经算是个相当不错的下午了。

    黄昏时分，当最后一具尸体被处理完毕，当战场上的血迹开始凝固发黑，当矮人的敲打声和地精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特里尔镇的边缘。

    那是一个穿着褪色但干净的旅行者斗篷的人，背着一把看起来比他本人还要沧桑的鲁特琴。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也许二十出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疲惫、好奇和吟游诗人特有的“我什么都见过，但还是对下一个故事充满期待”的表情。

    他显然是被白天的“热闹”吸引过来的，或者仅仅是迷路了。

    他远远地望着那堵正在成型的石墙，望着墙上那面奇特的双头鹰旗帜，又看了看那些正在清理场地、身上还带着血迹和污渍的士兵和……呃，各种生物。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小心翼翼地取下背上的鲁特琴。

    他试了试音，琴弦发出几声略显沙哑但还算和谐的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也许，一个新的故事，一首新的歌谣，就要在这个充满了泥泞、石头、葡萄酒和……希望（或许吧？）的小镇上诞生了？

    谁知道呢。

    毕竟，吟游诗人嘛，他们总是能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找到最不可思议的灵感。

    就像罗伊·阿什福德，总能在最绝望的困境中，找到最……嗯，最特里尔式的解决方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