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弗罗林的烦恼与铁匠铺的诞生
你知道吗？有一种理论认为，宇宙诞生于一次大爆炸。
这显然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后肯定得有人负责打扫卫生。
而根据目前的证据来看，那位负责打扫的，大概率在爆炸刚发生时就请了病假，并且把拖把和水桶忘在了另一个次元。
罗伊·阿什福德站在镇中心，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后悔了。
这不是“胜利的空气”，不是“新生的希望”，不是“晨露中的桂花香”——这是一种集合了腐浆根酒渣、泥土、尸体处理后遗物、地精口水，以及不知从哪来的动物尸臭的、特里尔镇专属气味。
它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场袭击。对鼻子的袭击。对灵魂的袭击。
对“我到底为谁奋斗”的哲学性动摇。
“这是文明的代价。”
罗伊喃喃道，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刚才脚下踩到的那团不明物质是不是会试图在晚上回来复仇。
他转头看向迪特里希，后者正站在一旁，像一个正在等待教授批准砍人的德高望重的研究生。
“我在想，我们需要一个——呃，卫生条例？”
“非常明智。”迪特里希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被压抑的喜悦。他已经为这一刻等了很久——自从他第一次看到地精在城墙基座上小便之后。
“您打算怎么执行？”
罗伊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执行“公共卫生条例”的执法者，谁来当？是他亲卫队的重骑士吗？他们的剑柄沾满地精呕吐物的时候，是否还能体现领主的尊严？
“不如设一个‘秩序维护队’。”他说，“地精专属。”
“让地精来维持地精的秩序？”迪特里希扬眉。
“嗯。以地精治地精。”
“……有趣。”
“我们可以给他们发制服。”
罗伊想象着一群穿着小号制服、戴着巡逻帽、举着写有“此地禁止随地发臭”的牌子的地精在镇上巡逻的样子。
这个画面很美好。直到他想到了地精有可能将那顶帽子当作便桶。
“还是……先不发帽子。”
但眼下，有更闪亮、更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
就像牙痛总能让你暂时忘掉脚气一样，一个鼓起来的钱包（哪怕只是相对鼓起来）总能让人暂时忽略掉空气里那股仿佛世界末日刚打了个嗝的味道。
他的意识里，那个半透明的、像个不请自来的幽灵一样的系统界面上，一行数字正散发着温暖而诱人的光芒：
【系统弗罗林(F)余额：2250 F】
两千二百五十弗罗林！
这对不久前还在为五十弗罗林的差价而心痛不已的罗伊来说，简直就像是守财奴掉进了自家的金库，幸福得有点晕眩，同时又开始担心会不会有邻居顺着气味摸过来借钱。
这笔钱，这笔带着铁锈味、劣质酒味和一点点矮人怨念的“战争红利”，该怎么花？这问题就像“晚餐吃什么”一样，简单，却又充满了无穷的可能性和潜在的灾难性后果。
摆在罗伊面前的选择，琳琅满目，每一样都闪烁着“选我选我，我能让你变得更强（或者更穷）”的光芒：
选项A：更多的枪，更多的炮（呃，是矛）：安塔利亚男爵这次是被恶心跑的，天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带着防毒面具和更结实的军队卷土重来。
南边的豺狼人更是个定时炸弹。再招募几队矛兵？
或者咬咬牙，试试那些需要近身肉搏、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死得也更快）的征召剑士？
甚至，是不是该攒钱解锁弓箭手和他们的靶场了？
毕竟，能远远地戳死敌人总比近距离闻对方口臭要优雅那么一点点。军队！硬道理！安全感！
选项B：更高的墙，更深的壕：那堵由矮人荣誉出品（并伴随着大量抱怨）的石墙还只是个开始。把钱砸进去，让格伦丁和他那些胡子能当地毯用的同胞们加快速度？
也许偷偷塞给格伦丁一些本地找不到的好石头（用弗罗林从系统商店兑换？），能让他少抱怨两句，多砌几块砖？墙！安全感！高高在上的感觉！
选项C：工业革命的……嗯，小火花：那个叮当作响的小铸币厂效率堪忧，是不是该升级一下，让特里尔铜齿轮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像游戏币？
或者，建个铁匠铺！把矿场那边堆积如山的、被地精口水祝福过的矿石变成武器！
盔甲！农具！还有矮人们吵着要的、能砸开更硬石头（或者更硬脑壳）的好锤子！工业！力量！自给自足！
选项D：解锁新世界的大门（系统版）：系统商店里那些灰蒙蒙的图标，像一群害羞的“少年”，等待着被弗罗林“点亮”。
市场？能增加贸易收入？伐木场？可以少砍点精灵可能会生气的树？农田升级？告别腐浆根指日可待？
未知！可能性！万一解锁了个“自动清洁机器人”呢？（好吧，罗伊知道这不可能，但想想总是可以的。）
罗伊坐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木桌前，桌面上摊着几张画着歪歪扭扭地图和写着潦草数字的羊皮纸。
他一会儿眉头紧锁，像是在解一道关于“三个矮人分五桶麦酒”的复杂数学题；一会儿又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在向他招手（虽然那光芒很可能只是窗外黄铁矿粉末的反光）。
迪特里希像一尊忠诚的雕像，侍立在旁。
他对领主这种对着空气指指点点、念念有词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在罗伊提到“枪阵饱和度”或“侧翼骑兵包抄时机”这类他稍微能听懂一点的词时，会微微侧耳，试图从中学习一些……呃，至少听起来很厉害的战术思想。
“矛兵……得有，再来一队？不，等等，没人口……”
“墙！必须建！但矮人要酒，酒还没酿出来……”
“酿酒坊！四千！我有了！等葡萄长老了再说……”
“铁！对，就是铁！我们有矿石，有地精（虽然不太可靠），有矮人（虽然很爱抱怨），就缺个铁匠铺！把石头变成剑！把泥腿子变成士兵！还能给矮人打新锤子，让他们少抱怨两句（虽然可能性不大）！”
思路渐渐清晰。
就像在一堆乱麻中，终于找到了那个稍微粗一点、看起来比较像是线头的玩意儿。
铁匠铺！
这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它能直接提升军事实力（武器盔甲），能支持基础设施建设（工具），还能满足盟友（矮人）的需求。
完美！
罗伊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比如决定今晚晚餐不吃腐浆根），用意念在系统界面上点选。
【建筑选项】->【工业建筑】->【铁匠铺（基础）】
图标是两把交叉的锤子，朴实无华，但充满了力量感。
旁边标注着价格：1500 F。还有一行小字：“提供基础锻造能力。需要铁矿石、木炭和几个不介意被火星烫到胡子的工人。”
“就是你了！”
罗伊在心中呐喊，然后用一种仿佛在签署国家独立宣言的庄重感，确认了建造。
【确认建造：铁匠铺（基础）？预期消耗：1500 F。是否继续？】
【确认！】
【命令已接收。资金已扣除。系统正在从‘劳动力储备库’（别问细节，对大家都好）调配基础铁匠前往您的领地。预计到达时间：很快。请领主大人提前准备好铁矿石、木炭以及……一些用于扑灭意外小火苗的水桶。】
系统提示音带着一贯的、缺乏感情色彩的官僚主义腔调结束了。
罗伊看着自己的弗罗林余额瞬间跳水，从“小康”直接跌回“刚够糊口”的水平（余额：750 F），心疼得像是刚被格伦丁用大锤砸了一下脚趾头。
但紧接着，一种满足感和期待感又涌了上来。
铁匠铺！
真正的铁匠铺！叮当作响的锤炼声，烧红的钢铁，锋利的武器……这才是领主该有的东西嘛！
他几乎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嗯，除了原有的那股复合型灾难气味之外，又多了一丝属于煤炭燃烧和金属锻打的、充满希望的烟火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恢复秩序（或者说，恢复到一种可以容忍的混乱程度）的小镇。
夕阳给石墙地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矮人的敲打声远远传来，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节奏。
也许，那个喜欢请假的秩序女士，今天心情不错，决定回来加班一会儿了？
谁知道呢。至少，铁匠铺的锤声，很快就要加入这首边境小镇的交响乐了。
而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希望。
或者，仅仅是更多的噪音。
在这个世界，这两者往往很难区分。
当然，前提是那些系统调配来的铁匠，别跟格林豪斯先生一样，来了之后先抱怨这里的铁矿石“太软，缺乏奋斗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