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战役（4）

    洛德在学校闯祸了。洛明德直接从高中部跨到初中部。

    洛德的班主任当然是认识洛明德的。她是一个很好的班主任，不会因为谁乖或成绩好偏袒谁，也不会因为谁的背景而照顾谁。

    所以面对也算是她上司的洛明德，她也不卑不亢：“洛哥，我想和你聊聊孩子的教育问题。”

    洛明德看一眼在办公室里站着，背着手，垂着头的洛德，心知肚明。早在之前，QB已经告诉他，洛德那臭小子干了什么。

    没办法接受班上一个孩子成绩超过他，还按照规矩顺位变为班长，于是把另一个孩子的课本藏起来了。

    还一藏藏了三天。如果不是洛明德昨晚敲打了洛德，这小子还能藏更久。

    QB怎么知道？还不是那本记载了洛德未来的书。

    更早时，洛明德就偷偷在副校长办公室崩溃一回了：“你说这怎么回事？我觉得我教育方式也没特别大问题吧，为什么这孩子会变成那样？”

    洛明德自己是不知道正面例子的，但他反面例子知道的多啊。然而孩子拥有无限可能——于是洛德还是干了件坏事。

    QB安慰：“书上是这么写的。你知道的，恶毒配角干的事没有逻辑。”

    洛德有洛明德，不是父母双亡，而且洛明德对他很有宽容，因此家庭幸福的洛德自然不是主角。当主角，或多或少还是要比常人悲惨一点的。

    按照那本书的描写，洛德害的那位班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课本。小小年纪就因为嫉妒做坏事，所以长大了果然更糟糕，以此证明主角放弃他再娶主角受是正确的。

    洛明德：“所以现在哪里出问题了？”初中干这事，已经不能用孩子无知来搪塞了。

    但洛明德还是想给洛德机会——于是在洛德学习时，从他的书柜里，把课本“不小心”清了出来。

    洛明德翻了翻课本，课本上字迹工整：“这不是陈玉洁的课本，怎么在这里？”

    洛明德看见这个名字更是叹气。哪有这样一个工具人多用的？陈玉洁，不是很早之前，他经历的一个世界的苦情女主吗？

    这位女主的经历给当时还不太麻木的洛明德巨大震撼。当时的洛明德不止一次给QB吐槽，对功勋警察干这种事，男主和女配会下地狱的。

    当时的QB是这样告诉洛明德的：“这只是设定罢了，不要对设定太上心。”洛明德反驳了QB，就算是设定，在这个世界里，陈玉洁就是做了。

    可惜事实证明QB是对的。洛明德最后接受了“这只是一个设定”，变成了空心人。

    但有老熟人，洛明德更不会让洛德就这样算了。看见陈玉洁的名字，久违的良心和初心又出现了。

    洛德心知自己做错了事，支支吾吾：“我，我看她最近进步很大，所以借来学习罢了。”

    洛明德合上课本，并不信。但洛明德没有说出来，而是放在洛德手边，说：“那就好好学学别人怎么做的吧。”

    洛德头低的更低了：“我明天就还给她！”

    现在可以看出洛明德敲打的很到位。洛德偷偷把课本放到了班长抽屉里不说，还良心受不住，给班主任坦白了。

    然后班主任又把洛明德叫了过来。

    洛德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洛明德知道，他什么也不敢说。又是抓包又是请家长，自己都知道做了坏事。

    而且到现在也不敢给受害者道歉。

    洛明德走近洛德，在班主任有些惊慌地“别打孩子”背景音中，俯下身平视洛德：“还没道歉是吗？”

    “去给她道歉。”

    洛德咬着下唇，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

    “还没道歉吗？游理？”洛德坐在书桌前，看也没看背后站的笔挺的游理。

    转生后的游理是标准的少年番男主——所以少年冲动是一点不会少的。这不，又惹事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的错呢？”游理反驳。

    洛明德将批示的报告打了回去，转头看游理：“你占理吗？”

    一睁眼，把送他去医院的Oga同学和校医打了。难道就因为游理说，梦见不怀好意的Oga王子和他的亲信，睁眼又发现现实中被Oga猥琐，事出有因，打人就一笔勾销了？

    正常来说，洛明德不会让游理去道歉，而是告诉他凡事必须留档。可惜洛明德是个反派，游理必然是要被逼着去和加害者道歉的。

    出乎意料，游理并没有按照原著顶撞，而是质问洛明德：“游理元帅被四殿下猥琐的话，你会愤怒吗？”

    不存在的对话出现，让洛明德处理的事物的手顿了一下，也仅仅是顿了一下。洛明德终于转过头，直视游理：

    “你从哪里知道的？”

    游理看着洛明德黑色的眼睛：“回答我。”

    洛明德冷笑，站起身——不忘用房间里的机关拘束住游理。这个房间是按照原著的描述来装横的，金碧辉煌，用奢侈来反衬好大喜功原主的丑恶。只是洛明德加了一点本该有的自保功能。

    现在在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下，在光彩照人的大理石地砖上，有着被简陋到极致的机械手牢牢抓住的穿着廉价学生制服的游理。

    游理挣扎，机械手毫无动摇。于是游理挑衅看向洛明德：“我还以为你连这个也该是黄金做的呢？怎么，买不起黄金了？”

    “不如把你那枚荣誉勋章融了，指不定还能有点金，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洛明德平静对上笑的肆意的游理。游理确实把洛明德弄生气了，现在只是爆发前的平静罢了。

    但原因不是游理想的那样。洛明德是很生气，但不是被触及原则的生气。只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心累，忍无可忍的爆发了而已。

    游理还是一直没有童年好，他受够熊孩子和青春期少年了。

    游理被甩了一个耳光。但他畅快地笑起来，因为他自认为抓住了洛明德的把柄。这是他漫长抗争里的初步胜利。在过去的生活里，不论是信息素，还是作战，他从来被洛明德拿捏的死死的。

    但今天不一样了。

    洛明德看着狂笑的主角，心想，和书里一样就够了。“洛明德”没办法完全控制主角了。

    “我怎么认为他才是黑游理？”洛明德对QB说，熊孩子真烦人，一种纯粹的烦人，烦的洛明德抓狂。这才是真正的黑暗降临。QB还没说话，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狂笑声忽然停止。游理的笑声被卡在喉咙里，因为他脑海里那个“自己”告诉他：“德德只是一般生气。”

    游理被那个亲昵的称呼吓到失语，而“自己”只是自顾自说下去：“德德和我感情没那么深，很多事情他像是非自愿做，可是没有任何人逼他。”

    “你现在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内啊。原来想做坏人了吗？德德居然有迟来的青春期，真可爱。”

    那种成就感消散了。游理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只知道自己抬头看镜子，看着自己怪异的黑红双色眼睛时，脑内的声音特别满意。

    “是德德的眼睛啊，到我身上来了。”

    游理反驳脑内的声音，这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他根本不可能因为身上有洛明德的部分而激动，甚至激动到颤抖！

    “真的吗？”脑内的声音只是反问，而游理早已知道自己输了。

    他的身体内由衷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游理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你啊，你可能成为的模样。”

    游理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的少年狼狈却有鉴定，红色的眼睛里是迷茫与惊异，而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浴室里却显得难以捉摸。

    “我只能是你，而你可能是我。”

    游理听见“游理”这样说。

    那边洛明德正在和久违的老朋友对话。向晚琛无事不登三宝殿，深夜来访。

    向晚琛来只干一件事，劝洛明德回头是岸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在干一件危险的事。”向晚琛将一组照片传送到洛明德光脑上。

    正是穿着校服的游理进入洛明德住址的照片。以及游理办理证件时，洛明德的落款。无不在表明，洛明德和游理的密切关系。

    向晚琛眉头紧皱，试图把自己的好友拉回正道：“你……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常人看来，洛明德这一系列操作就够惊世骇俗了。

    向晚琛还不知道是洛明德和游理曾是恋人，不然他可能会对洛明德采取强制手段。可惜向晚琛不知道，因此他还是以劝说为主。

    向晚琛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曾经也崇拜游理元……我是说那位圣教余孽。”在洛明德平静地仿佛看透向晚琛意图的目光下，向晚琛甚至不敢直呼游理的名字。

    “只是我儿子恰巧叫游理罢了。”洛明德很平静。向晚琛上门时间比他想的晚了很多。考虑到这些年由于洛明德越发歇斯底里——这是外界评价，向晚琛晚来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哪有那么多巧合！”向晚琛一拍桌子站起来，不管不顾抓住洛明德的肩：“你看着我！”

    向晚琛望进洛明德眼底的暗色里：“你好好看着我！你敢不敢说，你没有受到蛊惑！”

    那一战后，所有人都知道，游理是那个带来无数悲剧的圣教的“圣子”。洛明德这个大功臣不该更清楚？

    那现在是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受到蛊惑，洛明德为什么要把那个魔鬼重新带回人间。

    向晚琛从洛明德眼睛里看见了慌张的自己，和依旧云淡风轻的洛明德。他听见洛明德笑出来了：

    “就算是曾经的英雄……”

    就算是曾经切实从虫族手里保家卫国的英雄，被扣上捕风捉影的帽子后，居然连过去最为崇拜他的迷弟也能轻而易举说出诋毁。

    墙倒众人推，大抵如此了。

    “是，他曾经是英雄，但他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叛徒！”向晚琛摇晃洛明德：“你清醒点！”

    洛明德不想和向晚琛争辩，这会让洛明德感觉自己自讨苦吃。假使洛明德当初没有因为友谊去救向晚琛，根本不会有今天这一出。而洛明德和向晚琛的友谊很显然没有通过现实的考验。

    “不是。”洛明德看着向晚琛：“都是我的私心。”

    “我是那样深爱着他啊。”

    累了，毁灭吧。反正“洛明德”确实爱游理到疯魔。

    向晚琛闻言，像被烫到一样猛然缩手，惊恐地质问洛明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殂杀叛徒的英雄慕恋着邪恶的叛徒？

    “我很清醒。”洛明德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去验证。游理……我是说我儿子游理。”

    “你看他身上，是不是有我的基因。”

    洛明德复又睁开眼，笃定地锁定恨不能立刻离地远远的向晚琛。向晚琛脸上满是惊恐，不知道他从洛明德所说的“事实”里发散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洛明德心想，向晚琛肯定很后悔今晚走这一趟。

    突兀地器物翻倒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游理端着茶具走进会客室：“抱歉，我刚刚没端稳。”

    活见鬼。这是向晚琛唯一的想法。也是这一照面，向晚琛才发现洛明德似乎没说谎，眼前同样名叫“游理”的烔眼高中生，似乎真是与前元帅有个一模一样的名字罢了。

    那只黑色眼睛很明显来自洛明德，同样的搞不清楚其中蕴含了什么情绪。仔细看连脸部线条都遗传了洛明德，比起曾经的元帅还是柔和不少，在昏暗的室内显得腼腆。

    洛明德也转过头，让游理把茶端给向晚琛。等游理做完这一切后，交代游理：“去拿把剪刀来。”

    向晚琛被这一变故呛住，竭尽全力不把茶水喷出，艰难地咽了下去。不出意外，他又开始难受地不断咳嗽了。

    而接受这一指令的游理很平静：“需要用它做什么吗？”

    洛明德仰头看着游理：“剪一绺你的头发，有用。”不用多解释了，这是暗游理。熊孩子游理才不会这么配合他，不给他下面子就不错了。

    游理很乖地照做了。回来时，游理手里不见剪刀，只多了一束用丝带系好的发丝。在洛明德接过时，游理低下头，像是孩子趴在肩头撒娇，对洛明德耳语：

    “会客时穿着睡衣，不符合贵族礼仪吧。”

    说完，他用目光明示洛明德胸口。那一片白在昏黄地灯光下，衬着黑色丝绒睡袍，也像是羊脂玉一样，显得白皙、细腻。

    洛明德一顿，只是下意识扭曲了手上柔软的发丝，并没有收拢胸口。

    “……”洛明德还没来得及说话，游理已经直起身子，优雅地退至落后洛明德座位一步的位置。

    啧，错失良机。

    洛明德并未迟疑太久，他立刻将发丝递给向晚琛，进行一个送客的操作。看向晚琛表情，他也早就想走了。

    没想到，和原剧情的那点误差——洛明德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技术不够强大，在这种时候居然发挥了作用。

    向晚琛可能以为自己偷了游理基因造人吧。

    QB在洛明德脑海里大声“咳咳”，试图让洛明德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歧义，未果。洛明德已经在和暗游理对线了。

    “你到底是谁？”心里已经知道，剧情还是要走的。

    游理低头，恰到好处让自己的碎发垂在脖颈处。红与白对比，夺目又脆弱。

    很精妙的展示，就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刻。

    见洛明德不接着说话，游理索性抬起头扯开笑容：“德德，见到我不开心吗？”

    洛明德驳斥他：“游理已经死了。”

    “是吗？”游理摊开手，露出玩味的笑容：“可我好好站在这里。”

    很恶劣，但不是暗游理。原著中作为游理压抑的情绪，他的出现总是让场面难堪。但毫无疑问，暗游理是“元帅游理”的一部分，自然也携带着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成熟与分寸。

    QB：“哇，真了解哇。之前谁说，他只是把游理当手办炫耀的？”还在嘴硬，还在嘴硬。

    呵呵。洛明德慢条斯理将双手做捧状，游理看出来，洛明德在从储物器中取东西。熟悉的银白光芒充斥了洛明德手心，照亮了洛明德的脸庞。

    以及洛明德眼中的嘲笑。

    “暂且不说游理从来不会捉弄人，他是圣人。”光芒褪去，露出银白色的符文。它从洛明德的手心跑到洛明德左脸颊边，又调皮地跑到右边。

    “我说啊，幽灵都不认识你呢。”洛明德抬手托住银白的符文：“完全无视你了啊。”

    洛明德注意到游理的手握成拳。大概这一幕冲击确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