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第二天梁正清是疼醒来的。尾椎骨那一片像是被刀扎过一样,他浑身赤裸,窝在被子里,旁边是一具微热的躯体,秦骁紧闭着眼,还在睡。
脑袋像被无数根针刺上,像刺猬。梁正清脸色苍白地回忆头脑中的片段。
其实他喝醉后是不太能记事的。只不过当时他疼得灵魂都在颤栗,一些细碎的话语就在头脑里打下烙印。
“妹夫,我该叫你妹夫吗?”
“你能用这个吗?你用过这个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霖能这样弄你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
…………
历历在目,字字诛心。
一切明明虚幻得像一场梦,前二十多年里,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但是疼痛既让他确信又让他绝望,把他打进地狱十八层。
梁正清才终于像是反应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泪水不自觉流了满脸,但他哭得很安静,不敢吵到旁边正在休息的人。他知道秦骁家里是有权势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明明他马上就可以证明,他绝不是梁世昌嘴里那个没用的废物。
但是一切都被打破了,他的世界观,他的想法,他的人生,就连他过往所有的坚持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他就安安静静地落泪,似乎在悼亡自己。
“一大早的哭什么哭,给我哭坟呢?”秦骁一睁眼,就看见梁正清安安静静地掉眼泪,也不发出声音,可怜死了。
就这么讨厌他?如果今天跟他在一起的真是顾霖,他还会哭吗?
无数种的想法闪现,嫉妒,悔恨,厌恶,愤怒汇聚成一块儿,激烈碰撞。最后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凭什么他不行?
“顾霖是在玩你你知道吗?她根本就没有想真心跟你结婚。只有你,眼巴巴傻乎乎以为你真能和她在一起了,都是假的!”
梁正清偏了偏头,不说话。
秦骁啧了一声,“和我睡一觉怎么了?”
“我又不是不负责。”他嘟囔道。
他声音小,还有点紧张,但梁正清还是听见了,他皱眉,“我不要你负责。”
他没注意秦骁越来越黑的脸色,鼓起勇气,拿手抹了抹眼泪,“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谁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了?你以为你亏了?我还是第一次呢?你哭什么哭,我亏了!我亏死了!我特妈要你负责!!!”秦骁猛地起身,气得大吼。
梁正清被他吓到,眼泪也不流了,结结巴巴,“可…可是我没钱。”
“你居然把我当鸭了?”秦骁死盯着梁正清,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梁正清往被子里缩了缩,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对不起…”
一和这双眼睛对视,秦骁不自觉收起了咬牙切齿的表情,眼神飘乎,语气却笃定,给梁正清心底炸下一个惊雷,“我要谈恋爱。”
梁正清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可是我结婚了。”
“可以离。更何况,新婚夜你都是跟我过的。”秦骁唇角拉出一个笑。
梁正清又不说话了,把眼睛也埋进被子里,像个锯嘴葫芦。
“又不说话了?顾霖她看不上你的,她不喜欢男的,你别想了。只有我看得上你,因为我喜欢男的。”
只喜欢你。
梁正清听见这话身体僵住了。他都不知道。他以为顾霖可能对他还是有好感的。所以即使顾霖是和他假结婚,他内心还是抱着隐秘的期待,或许呢…
秦骁看见梁正清的反应也僵住了,他扑到床上,掀开被子,把梁正清拉起来,“你喜欢她?”
梁正清又拿手臂遮住眼睛,不看他。秦骁强硬地扯开他的手,死死地盯他的眼睛,从嘴里挤出一个肯定句。
“你特么真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顾霖昨天跟他说梁正清都知道的啊。他明明知道是假结婚还是对顾霖心存幻想吗?妈的,骗子,明明说好只喜欢他一个人的。
秦骁俯身咬住梁正清的唇,力气极大,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吃进肚,血腥味游荡于两人的口腔,恨意也连绵。
一吻结束,秦骁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人,“你已经被我操过了,装什么呢。”
他语气直白,内容几乎残忍。“顾霖会要一个被男人操过的人当老公吗?”
梁正清身体一抖,强装镇定,“你什么都不知道。”
胸口似乎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血泪流淌其中成了一条河。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他的愤怒不过是无声的默剧,甚至会觉得新鲜,当成喜剧来品鉴。
他早就领悟过了,没有人撑腰,他就只能埋葬自己的悲剧。
“我什么都不知道?”梁骁笑出声来,蓦地又转为严肃,他声音极轻。
“可我知道你的秘密。”
又是这样,他浑身冒着冷汗,第一次他用了十八年去逃离,第二次他逃了3年,这一次呢?他要逃多久?一辈子吗?
此时,耳边又传来秦骁的声音,像是审判结果落下。
“不想谈恋爱的话,那就给我当炮友。”
恨意在心底弥漫,他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些伤害人的话。
但其实,恨和嫉妒是同一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