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性责骂
顾哲从不说空话。
他只要提出正式交朋友，那绝对是百分百的认真对待。
一下课他就主动和夏书颜聊天。
他在对话中展示自己的观点，让夏书颜有了解自己的途径。
同时，了解是相互的。
他也会从夏书颜的回答和举止来一点一滴加深了解。
而夏书颜呢。
虽然她还是担心顾哲会因为自己而被别人说坏话，但有了早上那番话，她也不会再像昨天那样了。
只要顾哲和她说话，她每一句都会好好回应，不会故意不理睬。
她没有什么朋友，顾哲对待朋友的真诚，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从学习到兴趣爱好，再到最近发生的各种热点新闻，顾哲总能找到聊的东西。
结合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普普通通的事从他嘴里讲出来都会变得很有意思。
其实也不需要有趣。
哪怕他只是聊一些很琐碎的事，比如怎么给小狗剪指甲。
夏书颜都能听得入迷。
只要是顾哲讲的，她都很喜欢听，爱听。
只是有时候听着听着，她就会开始发呆，注意力全在对方脸上，幻想着对方责骂自己的模样……
顾哲讲完，注意到少女空空的眼神，用手在她眼前挥挥。
夏书颜迅速回过神。
“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发呆。”顾哲有些担心地问她。
今早都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夏书颜心虚地低下视线，小手在课桌底下抠指甲：“可，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顾哲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夏书颜同学，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很不擅长撒谎吗？
无奈叹口气。
顾哲：“那你今晚要记得早点睡。”随口关心一下，也不拆穿她。
“那我们就说好了。”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好什么了？”
夏书颜眨巴眨巴眼，头上有大大的问号。
顾哲望着她，眯起眼睛。
感觉有点凶。
“唔……”夏书颜缩缩脖子，老实道，“对不起，刚刚我没在听。”
好嘛，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顾哲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早上那个奇怪的提议。
夏书颜希望在犯错的时候能被骂一下，说是朋友间的互相监督。
很明显在撒谎。
其真实用意尚不明确，现在正是试探的好机会。
要不骂一下试试？
想到这里。
他故意板着脸，叫了对方全名：“夏书颜同学。”
这就是他的执行力，上一秒才想到，下一秒就开口了，从不拖沓。
听到对方叫名字。
夏书颜几乎是本能，她瞬间坐正，小手都不敢抠了。
顾哲严肃道：“我一和你讲话你就发呆，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不太尊重我？”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实目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集中注意力，暗中观察对方的举措。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边才说完。
“对不起！”夏书颜立刻道歉，“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顾哲：“……”
这是什么道歉速度？
这种认错态度就是她自己说的不狠狠骂就不会长记性？
本来都准备好了一系列的说辞，被她这么一整，顾哲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她好乖。
这还怎么继续责骂？
别说骂了，自己这样故意找茬，都有点想反过来给她道歉了……
悲。
一次失败的试探。
没试探出什么结果，反而让自己为难。
顾哲硬着头皮：“那什么，我也不是想说你，只是让你以后别老发呆，这样……不太好。”
“恩，我以后会多注意，真的很对不起。”夏书颜再次道歉。
“刚才其实也没聊什么，就是问你午饭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顾哲生硬的把话题拉回正轨。
原来是约着一起吃饭。
朋友一起去食堂吃饭再正常不过了。
夏书颜答应下来。
南庆实验中学很多规定都比较人性化。
走读生如果距离家比较远，中午可以在学校食堂用餐，然后在教室趴着午休，不用在家与学校之间频繁的来回跑。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三两成群离开教室。
走廊和过道上欢闹一片。
学习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更何况是正处于代谢旺盛的年纪，学习一上午，没有不饿的。
高三的学生还好。
高一高二的就比较夸张了，从楼上看下去，那些疯跑的就是。
透露着一种晚到食堂一秒就会饿死的美。
南庆实验中学有两个食堂，饭菜供应很足。
早点去和晚点去差别不是很大。
顾哲和夏书颜意见达成一致，没有急着离开教室。
先做一会儿题，晚几分钟再去。
这样既不用找座位，也不用排队，还不会耽误学习。
时间安排最合理。
同学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能听到笔尖沙沙作响。
越写越快。
顾哲干净利落解决最后一道大题，像是侠客收刀那般，颇有仪式感的在结尾用力打上一点。
夏书颜从刚才就一直在偷瞄顾哲。
见到对方脸上那份解完题的喜悦，纯粹又灿烂。
光是看他做题都觉得好有趣……
顾哲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写完题转头看了眼她的卷子。
只写了一个“解：”。
“这题你不会做吗？”他问。
突然被问，夏书颜匆忙收回视线，做贼心虚地囫囵。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压根就没看题，刚刚一直在偷瞄来着……
顾哲：“你学习不好吗？”
第一次统测成绩还没出，他也不了解。
夏书颜脸有些红，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只是随口回答：“还，还可以。”
“这样啊，”顾哲倒是热心，主动道，“你别看我这样，我学习其实还挺好的，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我。”
“恩。”夏书颜答应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去吃饭。
教学楼和食堂之间由一条宽阔的主道连接。
两旁是常绿的行道树，树叶茂密，太阳从叶子间隙穿透过来，在地上留下摇曳的瓦色斑驳。
顾哲和夏书颜顺着道边并排走，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地上只要有枯叶子，顾哲总是去踩一下，发出“喳”的脆响。
只要和他在一起，夏书颜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怎么也看不腻。
“下课时候我说了你几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凶了？”很突兀，顾哲没有看她，一边踩叶子一边问。
夏书颜眨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她看看左右，虽然没有别人，但还是不太确定。
顾哲继续道：“你早上和我说朋友之间需要互相监督，犯错了要骂一下。”
“我其实也没觉得你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尝试着骂一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凶了？”
“要是我做得不合适，你骂还我就好，不用忍着。”
非常直接。
他不喜欢把这种影响关系的隐患憋在心里。
墨迹，弯弯绕绕，像是没长嘴一样，最终造成误会，想想都胃疼。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么直接，从不拐弯抹角。
夏书颜这时才反应过来。
原来之前的责骂是顾哲在执行约定，他真的有好好放在心里。
可能是责骂太轻的缘故，当时被骂的时候都没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
……有点舒服。
好久没被管了，像这样被管一下，真的好舒服。
夏书颜后知后觉，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迟迟没有回应。
顾哲看向她，再次问：“你觉得……”
还没说完，夏书颜摇摇头打断他，语气说不出来的温柔：“没有很凶，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在你说话的时候发呆。”
“下次如果我还犯错，你可以再凶一点，如果惹你生气了，你还可以打……”
悬崖勒马，“我”字没有说出来。
夏书颜瞬间清醒，适才被幸福冲昏头脑，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觉得很怪吧。
不对，应该会觉得恶心。
她知道自己的很多观念畸形扭曲，不被世界接纳，但她也没办法，改不了，只能死死压制在内心深处。
犯错了能被骂，能被管一下就已经很幸福了。
不奢求其他的。
这样就好。
她抿紧嘴唇，不再继续说。
顾哲疑惑地看着她，问：“如果你惹我生气了，我还可以什么？”
夏书颜：“可以……狠狠地骂我。”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能通过审核的癖好。
顾哲：“早上我骂你的时候，我看你还挺害怕的，你真的不觉得我太凶了吗？”
夏书颜拨浪鼓般摇头，“没有，你可以再凶一点。”
又来了。
这种乞求的感觉。
顾哲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品味琢磨。
他也没拒绝，表面上答应下来。
听到他答应，夏书颜发自真心的笑了。
她笑得很好看，树影在她脸上明昧不定，增添了许多风味。
顾哲大大方方：“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可以多笑笑。”
突然被夸，夏书颜身子颤了一下。
也不好意思笑了，耳朵红红，不敢再看顾哲。
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哲爽朗的笑了两声，继续踩着叶子前行。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
夏书颜在他身后又小声说一句“谢谢。”
顾哲耳朵尖听到了，回头看向她，“你刚刚说过一遍，我听到了。”
没想到他耳朵这么灵。
夏书颜有些尴尬，小手轻轻捻着校服下摆，她试探着抬起视线看顾哲一眼。
声音小小的，“谢谢你愿意在犯错的时候骂我。”
哦，原来是谢这个。
话说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哲回过头继续走路，“没事儿，朋友之间应该的。”
闻言。
夏书颜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来。
太好了，没有被讨厌。
她笑盈盈地跟上顾哲。
恩，我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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