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世界

    电视里此时恰巧广告结束，在重播每年一届的华艺音乐节颁奖晚会。

    “下面请著名音乐制作人代表美语老师上台揭晓获奖歌手”。

    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随着音乐的声音响起。

    此时，作为沈南若的帮厨忙完一阵后，她才静静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着颁奖晚会。

    身边不时传来厨房里忙碌的声响。

    金碧辉煌的舞台，闪闪发光的明星以及背景里，在远处高声呼唤的粉丝。

    熟悉的不熟悉的各路音乐人以及少数演员艺人。

    他们的世界离我们好像是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天空。

    “下面我宣布，获得年度音乐最佳创作奖的歌手是……”

    著名音乐制作人美语老师的声音，带起台下每个人紧张的心弦。

    配合着音乐和粉丝各路的呼唤声充斥在舞台的每一个角落。

    话筒里的声音终于再度缓缓响起……“顾徽昇，恭喜”。

    伴随着美语老师清澈的颁奖词，镜头切换到了顾徽昇。

    深蓝色西装配上银白色的胸针亦如雨中俪蔓花巷那个备受瞩目的男人。

    在粉丝和在场嘉宾的欢呼声与掌声中，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

    男人上台鞠躬，手捧奖杯发表获奖感言，而后接受着主持人的灵魂拷问。

    ------

    顾徽昇：“今年会发新专辑”。

    顾徽昇：“演唱会在筹备”。

    顾徽昇：“暂时没有恋爱的准备”。

    顾徽昇：“会”。

    顾徽昇：“当然”。

    顾徽昇：“粉丝朋友们也可以期待”。

    ------

    顾徽昇沉稳的声线从话筒中传来。

    面对繁杂的问题，他从容地一一细心作答的样子依旧没变，倒是在年复一年的演艺生活中越显熟练。

    白初环抱住盖着淡粉色毯子的双膝，下颚撑在掌心，听他娓娓道来。

    窗外微微的风，透过玻璃窗吹来。

    此时的风声与电视里的欢呼声相比，显得有些落寞。

    第二天，中介联系了她有人要看房的事。

    于是，她找郦蔓花巷那边的老板签完租房合同就来搬南坊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白初走进南坊，小区里安静得出奇，隔老远才能见到几个玩耍的小孩。

    三栋，位于南坊小区中间靠右，直走往右拐，就能看到入户门。

    推开单元门，往里走，顺着电梯上到12楼，2户，就到了。

    她从包里拿出许久没有用过的钥匙，上面还有一个小猪挂坠，小心翼翼打开了门。

    熟悉的粉色小猪地毯。

    小猪，是白初的小名。

    小初，小猪，小时候父母总爱这么叫自己。

    右边是米色的鞋柜，里面早已是空荡荡，在白初7岁那年，他们就搬回了老家。

    所以，这间屋子里当时剩下的东西不多。

    唯一有的，只有她后来放过来的摄影设备之类的东西。

    走过鞋柜往右就是客厅，往前是卧室。

    有两间房，往左是一个玻璃门的书房，里面大大小小都是书柜。

    因为她父亲是画画的，所以里面还有一些留下的丙烯颜料和画板。

    墙上还有父亲挂上的画，进门就能看到那幅全家福。

    冰箱里残留的白桃汽水，早已过期，阳台上的花，也早已腐烂干枯。

    白初的卧室从靠阳台边进去，落地玻璃门连着阳台。

    墙上的柜子里全是她透明的箱子，箱子里放着有些故事的相机和镜头。

    她叫了搬家公司，把东西简略的收拾了一下装箱，搬去了郦蔓花巷。

    郦蔓花巷二楼那儿有阁楼，她决定办公和睡觉都可以在那边。

    就不用单独租房住了。

    于是，她和南若约好了下午等她下班一起去买点东西。

    收拾下工作室那边，然后差不多就准备搬去郦蔓花巷。

    下午闲来无事，白初决定出去练练手，筹备点新素材。

    于是裹着米色风衣拿着相机出了门。

    秋意渐浓，街道上的寒风凌冽着。

    她走走停停，拍到了很多很满意的照片。

    “妈妈，动物园里的熊猫宝宝还有考拉好可爱，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呀”。

    身后，约莫五岁大的男孩拉着母亲的手留恋着撒娇道。

    “等妈妈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看它们好吗”

    男孩母亲抚摸着男孩小小的脑袋安慰道。

    他们似乎是刚从动物园出来，小男孩还有些恋恋不舍。

    白初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母子话语里的动物园。

    应该还是原来那个动物园吧。

    她心血来潮想去看看。

    走了大概几分钟，那个熟悉的卡通路牌就出现了。

    动物园三字映入眼帘，比记忆力干净和宽敞了一些。

    买票的地方还是那个熟悉的柱子窗，那里以往常常会排着冗长的队伍。

    那里曾站着一位少年。

    这两年因线上买票的渠道开通，人群早已寥寥无几，只依稀两三个人围在那边。

    排队买了票，白初首先去了熊猫园，结果逛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叫“团子”的旧友。

    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团子年纪大了，去年回北城那边了，那里有更多细嫩的笋和适宜的环境。

    还记得初见时，它稚嫩的模样。

    ……

    大一下期的时候，为了庆祝当时完美完成摄影工作进度。

    顾徽昇拉着白初来逛动物园，那是个好天气，团子为睡个舒服觉爬得老高，毛茸茸的一小团，两人还一直注视着生怕它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它不会掉下来吧”，彼时白初放下拍照的手机，担忧得甚至皱眉。

    “不会，很安全”，顾徽昇侧头扫了眼旁边冷静自若的安保。

    双手交叉搭在围栏上，回头跟白初说道，“你看安保都习以为常了”。

    白初顺着话看了一眼，确实是，并且团子躺在树杈上格外慵懒，明显很熟练。

    看着团子拔了两下树叶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白初才笑了，完全被可爱到了。

    顾徽昇背靠围栏，鼓捣手机，“留个纪念照吧”。

    边说边牵起白初的手，为了找到两人一熊的绝佳合影位置，顾徽昇侧脸挨着白初的脑袋。

    挤在一起，都笑得开怀。

    两人逛着到了文创馆。

    顾徽昇拧开刚买的汽水，递到还在研究钥匙扣的白初嘴边，后者才觉口渴捧着喝了一大口，差点被汽水呛到。

    “慢点喝”，顾徽昇手轻扶着水瓶，左手搭在白初后背。

    “你试试这个”，白初喝完水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熊猫发夹就要夹到顾徽昇头上。

    后者刚喝完水扭着水瓶盖，细心弯下腰低着头让白初戴上。

    两人凑得很近，顾徽昇能看到白初的眼眸和睫毛，还有那粉色唇瓣勾起的笑容。

    “好看吗？”，白初拨弄顾徽昇额前的发丝，拉着他看旁边的镜子。

    “好看”，顾徽昇说着给白初也戴上了一个，很满意的点点头。

    ……

    白初拿起一个熊猫发夹然后又放了回去，最后买了一个团子的玩偶留作纪念。

    听着歌慢悠悠走了很久，去了很多地方，整个上午人不算很多，走到动物餐厅的时候，都还没有排起队伍。

    动物餐厅最特别的地方是外围半截玻璃围栏，围栏依稀能看见几只羊驼，围栏内的餐厅里也会有几只幼小的羊驼幼崽悠哉走在各个角落。

    这里的环境没有特别大变化，只是围栏旁边新修很多草墙，绿意盎然。

    白初还是走到了最靠里的老位置，坐下点了杯牛奶和意面。

    ……

    “想吃什么”，翻着菜单的顾徽昇问道。

    “西红柿炒鸡蛋”，白初边顾着用手机拍面前围栏外的羊驼边回复道。

    “吃不腻呀”，顾徽昇笑着说，还是翻找着，但这家餐厅没有这道菜，“西红柿鸡蛋意面可以吗？”

    “好”，白初抽空回复道，一只手不忘将手里的胡萝卜递到羊驼嘴边。

    “一份西红柿鸡蛋意面，一份牛排，一份沙拉，饮料就要牛奶和橙汁就行，谢谢”，顾徽昇和右边的服务员说着，点完一并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点完餐的顾徽昇才回过头看着白初，此刻白初手上的胡萝卜已被羊驼吃了一大截。

    长发披散着，几缕发丝被吹到脸颊，顾徽昇一只手支撑着头，侧头看着白初开心的笑颜，一手贴近白初脸颊，为她整理头发。

    晌午的阳光灿烂得如星辰余韵，笼罩在这小小的角落，迎着暖阳。

    因前一天熬夜赶课题的疲倦在这一刻袭来，顾徽昇不知不觉陷入浅眠。

    等白初侧头发现的时候，羊驼的胡萝卜都吃完了。

    ……

    等吃完午饭，沈南若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初，我六点下班，可能过来得七点了”。

    “好”，白初低头打字，“我先去我租的地方看看，等会就那附近的明家居见吧”。

    “OK”，沈南若秒回复一个表情包。

    闲逛后，她又去郦蔓花巷那儿收拾了一番，查看了一下需要置办的东西。

    出门时，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分。

    沈南若约莫还在来的路上，白初便准备先推着购物车进去逛逛。

    之后她们能早些吃上晚饭。

    白初翻找着刚刚手机里记录下的大致所需用品。

    边推着购物车，边嘀嘀咕咕的说着，“牙膏”。

    然后开始寻找着生活用品专区的标志。

    她打算先从小的物品开始，大件的沈南若还能帮她拿个主意。

    “沐浴露”。

    白初站在几个货架间彳亍，眼花缭乱。

    在医院里是不需要自己买这些东西的，遥想到上一次买沐浴露还是很多很多年前。

    顾徽昇刚搬出学校宿舍的时候，他们买的是一种柠檬味的沐浴露，那个还挺好用的。

    但她已经记不太清具体是什么牌子的了。

    她在纷繁复杂的沐浴露专区一排一排低头寻找着。

    相隔两排货架的拐角处，穿着灰色卫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顾徽昇推着半空的购物车。

    此时助理彭宇则走在前面。

    “哥，你要哪种的？”，彭宇边朝沐浴露区走边问后面的顾徽昇。

    “和原来一样吧，柠檬那个”，顾徽昇看着各式各样的牌子，懒得选说道。

    顾徽昇跟着彭宇转弯去货架里。

    隔着帽檐，在下班高峰期的人群里，白初就那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专注的在一排排得寻找着什么。

    不知不觉顾徽昇步子便迈得慢了些。

    和那天在郦蔓花巷不同，白初没有看到从前面走过来的顾徽昇，她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事情里。

    越来越靠近，彭宇在另一边寻找着，后面的白初这下蹲着在最下面一层寻找。

    两人的购物车并排在这两个货架走道间，实在太近，近到他能看到她的侧脸。

    白皙的脸颊有些消瘦，没有了当年的稚嫩，长发变成了短发。

    此刻专注得蹲在地上，长长的风衣都耷拉到了地上也浑然未觉。

    “找到了”，“这个是吧”，前面的助理彭宇拿着那瓶沐浴露朝顾徽昇晃了晃。

    顾徽昇才回过神，看了眼，而后点了点头。

    彭宇把沐浴露放进购物车，往前继续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的。

    顾徽昇扫了一眼白初，推车购物车跟着助理彭宇。

    白初叹息着站起身，刚想放弃，回头就看到了那瓶眼熟的牌子，确认了一下才放进购物车里，而后拿起手机查看着下一步买什么。

    助理停下挑选着毛巾，而此时顾徽昇站着的位置刚好还能看到白初。

    斜对面，隔着人群，白初查看着那瓶沐浴露，放进购物车，又拿起手机看着什么。

    顾徽昇紧握着购物车把手，眼眸深沉。

    此时，商场里的音乐一曲毕，却恰好放着歌曲《你》。

    好像在讽刺着什么，顾徽昇压低帽檐，跟着彭宇继续往前走。

    窗外乌云漫过那片天际

    雾里雨滴落在苔痕阶梯

    看不清整座岛屿

    森林深处迷失整个自己

    海里声声冲破脆弱泥泞

    找不到任何生机

    就一刻就一瞬

    你出现就好

    窗外春风扶柳醉人依旧

    光里暖阳笼罩伊人两侧

    看不够明媚笑容

    夕阳尽头陪你漫无目的

    花里阵阵幽香环绕如今

    想不到爱你至深

    每一分每一秒

    有你在就好

    有你在最好

    “我到啦，你走哪儿去了？”，沈南若发过来消息。

    “生活用品区这边”，白初回复道。

    白初放下手机，朝身后寻找着沈南若，熟悉的歌声却响起，环绕在耳边。

    沈南若刚好看见白初，却听商场里放着顾徽昇的歌《你》。

    她看到白初有些呆滞的表情，其中参杂着些许失落。

    当她向她挥手时，那抹情绪便被她巧妙得藏了起来。

    “买齐了吗？”，沈南若搭着白初推着的购物车。

    白初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举起手机翻找着，“还差纸巾、水…”，一一细数着还没买的东西。

    尽管此刻音乐声不绝于耳，但两人也没戳破什么。

    “走吧，我来推”，说着，沈南若接过购物车推着。

    “我出去抽根烟”，顾徽昇跟着彭宇转了几圈，实在压抑不了心里的烦躁，便觉一刻也待不下去。

    “好，哥，你等会儿直接去车里就行，买得也差不多了”，彭宇推着购物车回头冲顾徽昇离开的方向说着。

    顾徽昇闻声便朝身后挥了挥手，走了。

    走出明家居门口，找了个角落，靠在墙边，摘了口罩。

    摸出兜里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