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被凝固的恐惧填满，吕雯脖颈处的鲜血顺着锁骨蜿蜒而下，在白衬衫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花。刘恩赐盯着那抹红，喉结艰难地滚动，手中的注射器“啪嗒”坠地，在寂静中炸开清脆的声响。
“好！我不动他，你把匕首放下来”他猛地扯开领带，露出青筋暴起的脖颈。
吕雯想起之前姑姑提起过她有两孩子，不得以妥协，放下匕首。
“把止血带和医药箱拿来！”嘶吼声在地下室回荡，保镖们慌忙行动。刘恩赐伸手想去触碰吕雯的伤口，却被她偏头躲开，指尖只擦过她冰凉的耳垂。
他颤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吕雯脖颈那道狰狞的伤口：“疼不疼？别……别再伤害自己。”沙哑的嗓音里浸着浓稠的痛惜，而吕雯却在他靠近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她余光瞥见刘恩赐阴鸷的眼神，知道此刻的妥协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刘总，止血钳和绷带。”保镖递来医药箱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刘恩赐突然攥住吕雯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跟我去医务室。”
“我要舅舅一起。”吕雯倔强地仰头，脖颈的伤口随着动作渗出新血。
“他留下。”刘恩赐冷笑，俯身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畔，“你敢死，他和我婶婶，婶婶的两孩子，一个都活不了。”威胁如毒蛇吐信，字字扎进吕雯心里。她浑身发冷，终于明白自己的命早已不是筹码，而是被刘恩赐死死攥在掌心的绳，另一端系着所有她在乎的人。
医务室里医生又忙着抢救刘恩宏了，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吕雯坐在消毒水味刺鼻的病床上，任由刘恩赐笨拙地为她包扎伤口。他的指尖不时颤抖，绷带一圈圈缠上时，竟比她想象中轻柔。“为什么要逼我？”
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给你。”
“求求你，放了舅舅？”吕雯盯着他染血的衬衫纽扣。
刘恩赐的动作骤然停顿，绷带狠狠勒进她的皮肤。剧痛让吕雯皱眉，却听见他近乎崩溃的呢喃：“放不了，别总在我面前提他。”消毒棉按压伤口的力道忽轻忽重，“只要你好好，我保证许言知暂时平安。”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保镖的声音透着不安：“小刘总，你过来一下……”
“知道了，看好她，把我婶婶带过来。”刘恩赐头也不回，突然扣住吕雯的后颈，在她挣扎前将冰凉的创可贴贴在伤口边缘，“记住，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和他们的命绑在一起。”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眼眶，而吕雯死死咬住下唇——这是场注定两败俱伤的博弈，她输不起，却也绝不愿认输。
月光透过铁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吕妍秀的手微微颤抖，却仍专注地给吕雯处理着伤口。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病房里，与两人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姑姑，你知道吗，我爸不是你杀的。”吕雯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释然。这些年，笼罩在心头的疑云终于散去，即便身处险境，也觉得轻松了几分。
吕妍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手中的动作，“我知道，但他终究是因我而死。”她的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哀伤。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哥哥倒下的画面，刘恩赐阴鸷的眼神，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吕雯看着姑姑疲惫的面容，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与其说介意或者原谅，都不如一个真相来的让人释怀。这么多年，她一直陷在痛苦和仇恨里，现在知道了真相，反而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吕妍秀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吕雯，“傻孩子，是姑姑对不起你们。若不是因为我，你爸爸也不会......”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不，姑姑。错的是刘恩赐，不是你。”吕雯坚定地说，“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能把他绳之以法。”
吕妍秀轻轻摇了摇头，“这地方太隐蔽，是他们制毒的窝点，藏得太深。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刘恩赐的眼线，想要被发现，除非闹出很大的动静。”想到许言知的处境，她的心里一阵揪紧。刘恩赐心狠手辣，许言知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吕雯咬了咬嘴唇，“那怎么办？许言知还在他手里，我真怕......”
“别担心，”吕妍秀安慰道，“先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出事。”她轻轻拍了拍吕雯的手，眼神中满是坚定。
吕雯点了点头，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大起大落，让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吕妍秀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此时，另一边的刘恩赐正站在大厅里，听着手下的汇报。“老大，山下来了不少警察在搜查，我们怎么办？”手下焦急地问道。
刘成海也匆匆赶来，满脸怒容，“都怪你，为了个女人，坏了大事！现在警察都找上门了，你说怎么办？”
刘恩赐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慌什么？他们查不上来的。就算真的查到这里，这表面上也是一栋休闲度假的民宿，能查出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再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
夜色渐深，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吕妍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解救吕雯和许言知的办法。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刘恩宏睫毛颤动着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里，赵芙蓉防护服的面罩蒙上一层水雾，发梢还沾着凌晨三点匆忙赶来时的雨水。她伸手要按呼叫铃，却被他虚弱地拽住袖口。
"妈，下次我再发病......"他说话时喉间像卡着碎玻璃，每吐一个字都要牵动胸腔的钝痛，"您就别救了。"苍白的指尖攥着她的防护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让我走吧。"
赵芙蓉的眼泪砸在防护面罩上，绽开细小的水花。这是他第三次从鬼门关被拽回来，简易病房里临时拼凑的呼吸机嗡嗡作响，自制的无菌帘子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她记得上次抢救时，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夜空，他的心跳一度停了整整十七秒。
"宏宏乖。"她摘下手套，隔着口罩亲吻他滚烫的额头，"我让你爸......"
"别！"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刘恩宏剧烈咳嗽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死也不想见他！"病床栏杆被攥得吱呀作响，他想起三天前的深夜——刘成海戴着口罩闯入病房，冰凉的枪口抵住熟睡中赵芙蓉太阳穴，威胁他交出最新的制毒配方。
“别动我妈，我给你配方，但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妈”至亲之人以至爱之人命相挟，刘恩宏虽失望透顶，仍抱着一丝希望。
“好，你放心，有了配方，你妈跟着我也不会吃苦受累”而刘成海接过配方时，甚至都没看儿子一眼。
窗外暴雨骤歇，月光从云层缝隙漏进来，照亮他颈间新插的留置针。赵芙蓉慌乱地按下镇静剂，看着儿子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泪水再次模糊视线。
"他说会照顾你。"刘恩宏的声音轻得像呓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说"可我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吧！”赵芙蓉捂住他的嘴，摇头时发丝扫过他滚烫的脸颊。简易病房的白炽灯突然闪烁，在墙上投下她颤抖的影子。
"妈，他不可信，你还是去找婶婶她们一起离开，我没多少时间了。"他说话时咳出带血的沫子，沾在床单上像朵枯萎的花。
“好”赵芙蓉柔声道。
“我要炸了这，不能让它再继续害人了，这里是因我而建的，也让它因我而毁了吧！”刘恩宏知道，当初因他能识毒，还知道里面有什么，刘成海才找了这个僻静的山洞建了个渡假民宿，为的就是制毒，当初年少，不知道那玩意是啥，现在才明白，悔之晚矣！
“炸了它？”这是赵芙蓉第二次听刘恩宏说想炸了这里。
刘恩宏掏出一张简易图纸递给她，眼神坚定的说：“只有毁了它，我才明目”
“好，你休息一会，我知道了，等下就去找你婶婶”
刘恩宏太虚弱了，确实说不到几句就喘不上气。只好闭上眼睛休息。
赵芙蓉拿过那张简易图纸，标得很清楚，她趁出去巡视一圈。
雨又下起来了，砸在医务室的玻璃上，像极了刘恩宏每次发病时，她掉在急救单上的眼泪。而在这冰冷的光芒里，她终于看清，所谓亲情，早已在利益的撕扯中，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星屑。
